2014年3月23日

共評論|當服貿已成事實,當兵就不再是義務

文/陳志賢

向大資本家財團利益傾斜、卻窄化成市場開放經濟議題的服貿協議被黑箱作業偷渡過關後,太陽花學運的光亮讓我們看穿了密室政治只顧政爭的狹心短視,也凸顯了大眾傳播媒體長久以來不關心重要政策議題、將民眾知的權利輕薄短小化的暗黑勢力。誰都可以輕蔑有些學生不懂服貿、光靠懶人包抗爭,只有老師與媒體沒資格這樣說。
乍看之下,學生們退回服貿的訴求似乎不切實際,但是它殘酷地揭發從準備協議到現在朝野與媒體的集體怠惰,捫心自問過去這幾年的時間累積了多少實質、有深度的公共資訊與多元討論?是誰忽視縱容政客一意孤行?是誰讓下一代與廣大民眾蒙蔽無知?身為共犯結構的教育圈與新聞界都該羞愧反省。


服貿協議最根本的假設是雙方為自由開放競爭市場中的兩造,相關產業的廠商與消費者一切以極大化己身經濟利益為目標,中間排除政治上所謂的中國因素,純粹以經濟論經濟。如此一來,經濟官員與相關學者專家成了唯一夠資格發聲、定義情境、評定對錯的球員兼裁判。中國的國家資本主義、以商圍政、統戰宣傳等等國安議題皆淪為少數特例或陸資審查等技術操作問題,社會、政治、法律等非經濟領域的師生主張也就被部分媒體當成是插花的外行意見。如果以上的假設是成立的,如果操控兩岸關係的只是經濟那隻看不見的手,如果純經濟版本的服貿協議硬要如此黑箱闖關,民眾除了持續抗議外,未來也應該要求大量裁軍、甚至廢除兵役。幾乎完全規劃對付中國武力威脅的國軍在服貿協議的視野下成了多餘的盲腸,不如省下昂貴的軍事預算以拼經濟、輔導受損產業升級轉型、提高教育、文化、傳播、社福等更重要的支出。

在WTO與ECFA的對等開放架構下,服貿協議的內容爭議似乎只剩下開放的產業誰得利、誰受害而已,而民眾總是被執政者不斷提醒:貿易開放談判本來就有利有弊,服貿協議已將損害減至最小,整體而言利多餘弊。只是這些訊息多半是公關宣傳,不是真心溝通,美麗模糊的詞藻背後,民眾無從得知數據是怎樣取得與計算?根據哪些條件與前提?哪些產業開放實際不可能獲利、甚至可能慘遭陸資競爭擊垮?政府提撥的弱勢產業補救經費如何使用?何時使用?針對大陸檯面下的潛規則如何用檯面上的服貿協議因應?如何確保擁有陸資的廣告、市調與電信業者不做商業以外的個人資料運用?如何規範中國廣告經費對台灣平面與網路媒體的誘惑、排擠、與可能因應而生的記者自我審查?

協議的法律條文本來就只是大原則大方向,施行細則等相關配套措施未訂定之前,自然有許多歧異解讀的空間,認真看過協議內容往往疑問比解答還多,因此現在敢說完全讀懂、知道服貿協議是什麼的人不是浮妄誇大,就是自以為是。況且,如果台灣的財經官員連經濟成長率都不知為何減半,為何我們不能懷疑也許談判簽約的代表們自己都沒十分把握產業開放的真正利弊得失?

支持者口口聲聲台灣經濟對中國的高度依賴,不能迴避服貿協議,但是不能避開中國是一回事,簽下怎樣的協議內容又是另一回事。過去如蕭萬長等外貿談判者都多少懂得利用國內反對聲浪,官民唱雙簧扮黑白臉,盡力爭取國家利益,如今官員怎會反倒挾外力恐嚇壓制自家人民,自廢武功、自撤談判籌碼?

更糟糕的是,財經幕僚可以用數字評估協議利弊得失,但是總統與政務官絕不能冷血地以數字論數字,因為每個數字、百分比都是活生生掙扎奮鬥的台灣人民!如果執政者拒絕視民如親,如果服貿協議執意違背民主法治地逃避監督,也許太陽花學運與白衫軍會攜手上街,嚴正控訴政府政治與經濟政策互打耳光的精神分裂惡行。

(陳志賢,國立高雄應用科技大學文化創意產業系副教授,媒體改造學社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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